雨舒（四川）

　　因为疫情，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家过年了。往年，早早地就盼望着放假，然后和夫君、儿子不远数百里地赶往攀枝花。为了和亲人团聚，为了在大年三十吃一顿年夜饭，往往是天还蒙蒙亮，我们就驶上了高速公路。

　　每年腊月里，母亲的电话就多起来，聊得最多的还是与过年有关的事。今天说洗了窗帘，打扫了卫生，明天又说准备了这样那样的年货，一听都是我们爱吃的。平时话不多的母亲，这时找到了说不完的话题。想到父母年事已高，就说能不能在饭店里订餐，这样你们也轻松些，但母亲拒绝了，说，还是家里团年热闹。

　　不知道为了这一餐年夜饭，父亲和母亲研究了多久的菜谱、提前了多少天，才从菜市场和超市驮回了我们爱吃的大包小包。车子在高速路上飞快地行驶着，心儿亦如此。到达攀枝花多是下午六点过，提着父母爱吃的青城山老腊肉和粽子，外加红彤彤的一提什锦酥糖，我们敲响家门，闻声而来的母亲打开门，脸上挂满了笑意。

　　父母和兄妹两家人已等候多时，大家赶紧入座。望着热气腾腾的一大桌菜，不知如何下口。儿子却毫不客气拣起饺子就往嘴里送，一连吃了半盘，才缓解了中午一包方便面所不能填充的饥饿感。杯里的红酒印着喜庆的脸庞，我一会卤菜一会海鲜忙不迭地吃着，想着母亲怎么会做出这么多好吃的菜呢。

　　母亲是山东人，勤劳贤惠，不仅会做菜，还会做一手好面食。一个个元宝似的韭菜虾仁肉馅饺子，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满口汤汁，鲜美无比。还有那用汤圆粉包着肉馅所做的油炸肉汤圆，那个外酥里嫩和小葱的香味令我欲罢不能。儿子和侄女们也不停地夸姥姥（奶奶）做的菜好吃，一个个吃的小嘴油光光的。

　　记得小时过年，母亲早早地就要卤一大锅猪蹄、牛肉、鸡爪、鸭郡肝等，装满满的一大筲箕。然后又用自己推的汤圆粉包肉汤圆，放在柴火锅里油炸。那噼里啪啦的声音，那渐渐变黄的颜色，那无法抗拒的香味，在妈妈从锅里捞起的那一刻，我们的小手就伸了过去。滚烫的汤圆在手里颠来倒去，被送进嘴里后，又被烫得龇牙咧嘴，但还是欲罢不能。因为妈妈接着又要炸酥肉了，我们兄妹三人又争着帮妈妈烧火打杂。

　　多年后，远离了父母，有了自己的家庭，每日为工作所忙，好像从来没有静下心来，仔细地研究一下菜谱，做一顿美味佳肴，更不要说像母亲一样又包、又炸、又卤、又炒做一大桌子菜了，即使做了，好像也没有妈妈做的那么好吃。每年春节，都是利用放假的几天，匆匆地赶回来，探望一下父母，见一下兄妹，吃一口母亲亲手做的饭菜，回味无穷后回头一看，才发现父母的发丝里又添了几许白发。默默地拿起酒杯又放下，放下又拿起，都不知道该对父母说些什么，赶紧用筷子夹起菜、肉放进父母碗里。

　　一桌年夜饭，从傍晚吃到了华灯初上，又从华灯初上吃到了灯火辉煌。街上不时地响起鞭炮声和小儿们的打闹声。红红的灯笼映衬黑夜，让寒冬里有了丝丝的暖意。大家都陶醉在新年的氛围里，边看春晚，边聊往事。父亲和母亲也喜滋滋地望着我们，一会儿给我们热菜，一会儿又给我们添酒，儿子和侄女们随着电视又唱又舞。年夜饭，在一杯杯红酒中，在一片欢声笑语中，延续地不断地散发着浓浓的香味。